季夏擺尾而去,金秋翩然降臨,秋天,是個華麗又動人的季節,秋天,還有著如詩般的情深意動,想「秋容如拭、秋聲如賦、剪一季溫風如酒、裁一吋波紋如綾」,何等寫意。

    曾幾何時,「秋」與「楓」總是如影隨行,彼此誘發、卻又交相滲透,只是,不知是秋染紅了楓,還是楓喚醒了深秋。每當秋意襲來,總心甘情願被這一季的浪漫給綁架,多年前我也開始在秋天這座絢麗的舞台上,用鎂光燈記錄楓的線條。秋有詩意,吾亦詠詩樂在懷,這一季,我願再次成為秋天的俘虜,為楓縫製一襲精緻夢幻的天衣,讓它成為秋天裡無可取代的主角。

    台灣最佳賞楓時間在每年10月到12月。10多年前一提到賞楓,大部份的人會立即想到位處南投縣最美麗鄉鎮仁愛鄉的「奧萬大國家森林遊樂區」,滿山遍野、顏色多變的楓葉,是奧萬大最吸睛的亮點。但上帝所私藏的秘境,往往又隱身於最難到達的深山中,給了奧萬大一幕幕絕美楓景,卻也佈下一路險峻難行的曲徑,假日夾在車陣中自然是驚險萬分,好不容易抵達奧萬大,最美的楓群又麕集在竣嶺、山壁上,難以親近,山中的楓香純林在一次次的風災中受創、殘缺,加上園區關園時間早,入夜後的山路少了照明設備,愈形危險,種種原因讓遊客不得不捨棄舊愛、琵琶別抱,如今奧萬大國家森林遊樂區賞楓榮景不再,熱點移至他處,這當中又以行政院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所經營的福壽山農場、武陵農場最受青睞,成為國人賞楓首選。

    武陵農場、福壽山農場之所以在眾多賞楓景區中擄獲遊客關愛眼神,主要在於媒體的推波助瀾,而農場本身靈活又具巧思的行銷策略,以及眾多臉書版主熱推,亦功不可沒。武陵、福壽山楓樹種植面積雖然有限,但在小木屋、湖泊及蜿蜒路徑的烘托下,呈現溫柔多變的線條,具有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之美,種種主客觀優勢,使得這二處的「賞楓」知名度後來居上,遊客人數在短短幾年內超越奧萬大國家公園,其他賞楓景區更難望其項背。個人認為,福壽山農場的地位不但足以和武陵農場並駕齊驅,甚至凌駕在武陵農場之上,是心目中最佳賞楓景點。

    攝影同好多居住中台灣,於是取道南投縣清境農場前往福壽山農場便成了我們之間的默契。清境農場原就以遠山明淨、綠草茵茵聞名,連鎖超商、咖啡店的進駐,更大大提高遊客到此一遊的意願,旅遊人口大增促使各具風格的民宿如雨後春筍出現,加上幾棟甚具指標的歐風建築加持,清境早已脫胎換骨成為「台灣的阿爾卑斯山」,就連中繼休息站區停車場入口處的大風車也不干示弱,有股要與荷蘭風車一較高下的磅礡氣勢。

    小歇之後離開清境一路盤旋而上,不到半小時就進入合歡山國家森林遊樂區。合歡山境,觸目盡是斷岸千尺,或見老樹如飛龍劈空,旋踵間,又有山色如蛾、花光如頰,雲海翻騰起伏、捲起千堆雪,濤怒雲舒的美景洗滌了旅人疲憊的心,一路穿過的圖像匯聚了太多驚奇與讚嘆,可惜的是我竟然來不及佇足為之演歌拂舞。在一陣陣驚呼之後,車子已經來到標高3275公尺的合歡山最高點「武嶺」,雖然受空氣稀薄影響出現類高山症的暈眩,卻一點也打擊不了我的賞景雅興,因為這裡的景象又有另一番龍吟虎嘯、超塵拔俗的霸氣,我也當仁不讓高踞武嶺亭的最佳視野,體驗「登泰山而小天下」的震憾。

    過了武嶺山路順勢而下來到第一個大關口,太魯閣線、梨山線就此分道揚鑣。往梨山方向出了隘口舉目所見,依舊有離離蔚蔚、鬱鬱蒼蒼的典型山景,再往裡走,不見黃蘆苦竹為伴,卻有粉紅駭綠相迎,水泉冷澀、江流有聲,逢陂池水涸再見石出,而這些,似乎也只有辛苦走了近4小時車程的人們才能獨享。

    台灣的山區向來靈地生息、其貌多變,不忍放棄掇拾山景的機會,央求友人將車停了下來,獨自繞行至幽暗處,乍見草堂蓬廬,奇木異草又與石稱,緣溪行,竟有蜂蝶相競、蟲蟻互戲,頃刻再有飛禽彈枝擺尾,不知窺伺深秋幾許,同行者已不耐,聲聲慢,催促著我繼續尋幽訪勝,但我對這一片美景只想癡情擁有,不願有客途秋恨,慢身身。

    台灣受造山運動強大擠壓的影響,山形總是蠻橫挺拔,從隘口開始百轉千迴進到福壽山,猶有近2小時車程。福壽山農場全名為「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福壽山農場」,位於合歡山與雪山群之間,屬中橫路段,面積廣達800多公頃,跨越台中市及南投縣兩大縣市,海拔大約在2100公尺到2614公尺之譜,高於清境農場1700到2000公尺。福壽山農場入口右邊這個區塊是好攝之徒的最愛,水泥鋪設的彎曲窄徑讓出大部分的泥土地,成就了高聳楓樹,其葉色之豐,足可與女媧補天的五色彩石一爭高下,如果讓曲徑、楓葉及先總統經國先生的行館「松廬」(小木屋)一起入鏡,套句俗話說,它就會是一幅最具日本風的「神畫面」。

    不過說也奇怪,遊客到此第一件事通常是搶占最有利的拍照位置,希望一舉收納全景,沒想到我腦中投射的卻是霹靂布袋戲那位出場吟唱「笑看嫣紅染半山,逐風萬里白雲間,逍遙此身不為客,天地三才任平凡」的楓葉化身--楓岫主人。「楓岫」,我給了他這樣一段評語「羽扇綸巾、面如冠玉,而先生機智過人,又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有南畝臥龍『得一可安天下』之氣勢,惜晚景如摧折冰霜、早衰薄柳,時不利兮,悵然一生」,只是當我從霹靂布袋戲的情境回過神來,前頭已架滿攝影機,站定的絕佳位置只好拱手讓人。

    過了松廬,又見聳立的楓樹,樹高達2-3層樓,續往前行則是一整片楓葉林,如果想和楓樹親近些,別擔心,這裡一樣有高僅2-3公尺的樹株,附近的紅瓦白牆建築是先總統蔣公的行館「福壽山莊」,而天池雖然是福壽山農場的最高點,其意境卻遠不如鴛鴦湖。

    11月初的鴛鴦湖邊步道,盡是翻紅紫葉楓,丰姿、色彩與掌葉楓迥異。這一帶楓葉比松廬的掌葉楓早紅、早萎,但楓樹茂密、楓葉艷紅,顏色更顯飽和,楓林因人潮穿梭,硬是在地上刻出幾道蹊徑,可能影響植栽的生長,是美中不足之處。鴛鴦湖身型流線復有楓葉群繞,是旅人必取之景,靜躺的湖面,雖見不到落霞與孤鶩齊飛之美,卻能在天氣清朗時網住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景致。「鴛鴦湖」無層巒抱翠的倒影,亦無拍岸的驚奇,但入夜卻釋放一股「湖光秋月兩相合」的絕美意境。

    福壽山既然名為「農場」,自然少不了菜園、果園,水果以蘋果為大宗,果樹可供人認養採收,其次還有梨子、桃子以及俗稱獼猴桃的奇異果等,另有高山茶、高山蔬菜,農場裡的松紅梅、海芋、虞美人花等也不甘寂寞,急著從泥土裡探出頭釋放秋的訊息,好一幅美不勝收的榮景。

    日昨再次打開電腦翻閱這些近年來在福壽山農場捕捉到的楓影,回想昔日與友人同遊福壽山農場的情景,儘管不自覺地沉醉於這一「祭」的楓舞,心裡依舊無解的是:「不知究竟是楓迷上了秋,還是秋戀上了楓。」

圖09福壽山地形簡圖
圖08湖光秋月兩相合的鴛鴦湖
圖07福壽山農場秋天的應時水果蘋果
圖06福壽山農場遼闊的農作場
圖05藍天紅楓美得令人心醉 (9)
圖04紅楓特寫
圖03陽光透過紅楓構築了濃濃秋意
圖02福壽山農場松盧的楓紅與小徑頗具日本風
圖01楓紅染紅了福壽山農場
  • 圖09福壽山地形簡圖
  • 圖08湖光秋月兩相合的鴛鴦湖
  • 圖07福壽山農場秋天的應時水果蘋果
  • 圖06福壽山農場遼闊的農作場
  • 圖05藍天紅楓美得令人心醉 (9)
  • 圖04紅楓特寫
  • 圖03陽光透過紅楓構築了濃濃秋意
  • 圖02福壽山農場松盧的楓紅與小徑頗具日本風
  • 圖01楓紅染紅了福壽山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