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品嚐葡萄酒在台灣成為一種身份及地位的象徵,參加品酒課程甚至一度成為躍升社會時尚名流的必要過程,挾席捲葡萄酒市占率之勢的「波爾多葡萄酒」也在眾多葡萄酒品一枝獨秀,成為台灣葡萄酒酒品之王。隨著歐、美(含南美)酒廠急起直追的市場轉變,波爾多葡萄酒雖不再獨享光彩,但在台灣消費者心目中的地位,卻絲毫未減。

       早在幾個世紀以前,波爾多葡萄酒就因品質佳而得名,品質獨特的原因除了來自得天獨厚的充足陽光、適當降雨量等上天賜予的基本優勢外,當地酒莊也戮力葡萄酒品質的提升,加上酒商深諳包裝、行銷在商業市場的重要性,並率先將葡萄酒品質分級,以滿足不同客群需求,使得波爾多葡萄酒熠熠光環迄未褪色,猶能在激戰的酒品市場中殺出一條血路。

       波爾多知名度雖然不低,不過對多數消費者來說,它依然是個「謎」樣的葡萄酒產區,原因就在波爾多並非位於法國中心區塊,從巴黎乘坐高速火車(TGV)到波爾多市中心,就得花掉三個多小時車程,抵達波爾多後,還必須轉乘接駁火車,對遊客來說,並不算是個交通便利的旅遊景點。            

        此外,波爾多面積不小、酒莊數量多又須繞行曲徑,區內交通以出租車、計程車為主,所費不貲,光是走馬看花式造訪波爾多,至少就得花上二到三天,時間、金錢等成本考量使得遊客造訪意願不高,需求影響供給,旅行社因此甚少安排波爾多行程。筆者近期有幸利用申請研究計畫的機會,前往波爾多研究葡萄酒品產銷,在除卸波爾多神秘面紗後,終於一睹這個具有王者風範的葡萄酒產區樣貌。

    波爾多(Bordeaux)行政區劃屬於Aquitaine省首府,市區人口約22萬,是法國第9大城市,若將周邊鄉鎮人口並計,人口數更將一舉衝到92萬人。波爾多屬於多種族城市,除法國人,還包括義大利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德國人等。

    波爾多是個全球知名的葡萄酒產區,但大多數人對波爾多的了解似乎僅止於「葡萄酒產地」,殊不知波爾多市同時也是歐洲相當著名的軍事及航太重鎮,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更早在2007年將波爾多列為世界遺產,而這也是世界上相當罕見的「城鎮型」、「特例都會區」世界遺產。波爾多不僅保有幾世紀累積下來的葡萄酒資產,其豐厚的精神文明與人文價值,同樣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波爾多除典藏這些豐沛的文資與釀酒經驗外,法國十七世紀啟蒙時代的偉大思想家夏爾·德·塞孔達,孟德斯鳩(Charles de Secondat, Baron de Montesquieu)、以<隨筆集>卷留後世的哲學家米歇爾·德·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還有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知名小說家弗朗索瓦·莫里亞克 (François Mauriac)等巨擘都是在波爾多誕生,也增添波爾多在文、哲學領域的貢獻與份量。

   當然,波爾多也絕對會深受饕客喜愛,因為這裡有知名的可麗露糕點、佩里戈爾區特產的鵝肝與肝醬、鱒魚、葡萄藤嫩枝巧克力棒、波爾多牛排、羊乳酪以及頂級紅酒,餐廳數量更多達一千多家,可說是個標準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城市。

    波爾多內有許多規模不等的城堡(一名莊園「Chateau」),區內五大知名酒產區分別為Me'  Doc(梅多克區)、Saint-Emilion(聖艾美農區)、Grave(葛富區)、Pomerol(龐馬魯區)以及SanTernes(蘇代區),當中又以最古老的Saint-Emilion酒產區最負盛名。法國消費者對葡萄酒品質的要求一向不低,酒莊自然也以高標準管控酒的品質,以博得消費端的信賴。

    波爾多葡萄酒在法國不但早負盛名,波爾多酒莊在19世紀便已懂得將酒品分級,酒品分級制還獲得國際專業機構的肯定。在全球葡萄酒人口不斷增加情況下,不少機構或個人開始思考如何瓜分波爾多酒品在全球牢不可破的高市占率,於是人稱評酒教父的美國人Robert Parker便自創Wine Advocates酒類評鑑雜誌。由於Robert Parker相當了解本身的酒品專業優勢及市場影響力,懂得酒品行銷又能抓住市場導向,Robert Parker的評鑑雜誌便於焉異軍突起,終獲各國酒商及品酒師的認同與大力支持。

    根據多項研究指出,葡萄酒品質好壞與天氣及降雨量有絕對關聯性。法國葡萄採收時間大約在每年9月,採收期水份過多、日照時間不足,都將影響葡萄酒的成色與甜度,且釀製出的葡萄酒偏酸,衝擊價格及銷售。拿波爾多近十年生產的葡萄酒相比較,2009年份的葡萄酒是市場公認品質最佳的一批酒,價格雖高但口感最佳,之所以能醞釀出這等質佳的酒品,拜日照充足、雨量適度之賜。

    9月是波爾多葡萄收成季節,城堡慶豐收,進城遊客增加,酒莊順勢祭出酒品促銷活動。前年,筆者前往波爾多適逢Saint-Emilion酒區舉辦年度最盛大葡萄酒節活動,見證酒節慶典多姿風采,並在Chateau Laroze酒莊莊主特許下進入酒莊,來一趟「酒香饗宴」。

    管家打開Chateau Laroze酒莊大門即見一諾大庭園,扶疏的喬木後方便是葡萄園,狗兒開心搖尾迎接賓客,似乎是在向我們宣示牠已在此占地為王,令眾人驚訝的是莊主接下來毫不避諱大方開放被視為商業機密的酒窖,親自解說葡萄酒釀製過程。

    莊主得意地說,陽光及雨量是影響葡萄品質的最直接的關鍵因素,照顧葡葡萄猶如對待子女般的呵護,任何一顆葡萄都不能偏袒。為了讓每一顆葡萄平均受光,遮蔽葡萄日照的枝葉及發育不良的葡萄,悉數修剪,且必須刀刀精準,避免傷及發育良好的枝脈。

    莊主進一步強調,葡萄採收後經品質篩選程序,洗滌瀝乾後,才能將葡萄置入大木桶內發酵,發酵時間一般在十五個月左右,最長不宜超過二十二個月,發酵時間愈久,丹寧(澀度)含量也就愈高。依不同飲酒習慣,東方人喜歡選購丹寧含量較低、喝起來順口的葡萄酒,歐美人士則偏好口感較澀、丹寧含量較高的酒品,特別是搭配肉品飲酌時一定挑選澀度高的酒品,據說可以助消化。

    連續幾天的葡萄酒節活動,內容甚為精彩,還有名人出席相關活動。莊主招待晚餐之後,我也陪同前往市區參加遊行,這是葡萄酒節的高潮項目。遊行隊伍由遊客、當地居民、酒莊莊主及品酒師組成,穿著傳統服飾的前導隊伍在蘇格蘭風笛聲中緩緩前行,遊客、居民、莊主及品酒師們緊跟在後方,直到繞行整個小鎮後遊行告終,主辦單位接續施放一波長達二十分鐘的煙火直到晚上十二時,活動才算真正謝幕。整晚熱鬧的遊行,也讓波爾多陷入滿城瘋狂,遊客不虛此行。

    另一場遊行,是次日活動的開場,這次,遊客和居民更是給力,人數較前一晚多出許多,除了遊街,參與遊行的部分貴賓進入遊行終點大教堂接受表揚與授證,將活動切入另一段高潮,這也是葡萄酒節的一大賣點。

     接受表揚的貴賓,主要是對Saint-Emilion有貢獻的專家、各國使節或政治人物,此外於某些學術領域有一定貢獻或成就者、品酒師和酒莊莊主等,也在表揚授證之列。表揚與授證程序依次為:酒莊莊主及品酒師、在某些領域有特定貢獻之人,壓軸是表揚政治人物或進行授證儀式,時任駐法大使呂慶龍的授證儀式安排在結尾,足見主辦單位對中華民國大使的重視與尊崇。

    值得玩味的是在表揚與授證儀式結束後,所有接受表揚或授證貴賓都必須舉起手宣誓為Saint-Emilion的酒品促銷而努力,這不但是Saint-Emilion葡萄酒節活動最重要的一刻,也是Saint-Emilion舉辦葡萄酒節的主要目的之一。

    從上述一連串酒銷活動不難看出,Saint-Emilion是個相當懂得經營、自我行銷的葡萄酒產區,憑藉當地酒莊戮力提升葡萄酒品質的基本功,復有各國使節、名人的加持,Saint-Emilion在波爾多始終具有影響力。

    表揚與授證活動結束後,緊接著是溫馨的大型餐會。美食出於大師之手,色香味自不在話下,紅酒則是供所有貴賓喝到飽為止,酒莊莊主在酒酣耳熱之際,也即興提供酒品讓大家品嚐,劇本外的演出,眾人皆有賓至如歸之感。整體來說,這一場精緻又華麗的餐會讓人滿意又盡興,只不過想參加這場餐會,除了必須在受邀名單之列,餐費高達200歐元,所費不貲。

    即使法國民間及政府對葡萄酒文化的保存及宣揚不遺餘力,但不少專家憂心,波爾多葡萄酒似有被過度炒作之虞,導致波爾多酒價位遠高於其他國家同類(或同級)酒品,波爾多酒如持續被操弄,消費者極可能因此改變消費習慣,從而選購其他國家生產製造的葡萄酒,長遠來說,對波爾多未必是件好事。

    葡萄酒算是法國重要的出口產品之一,法國人對葡萄酒品質把關自古以來相當嚴格,非經民間及政府共同成立的酒品協會同意,莊園、酒商均不得任意在酒中摻配糖、色素及其他添加物,目的就是為了保持葡萄酒的天然香氣及醇度。

    有酒莊私下透露,法國人對於傳統葡萄酒的釀製相當尊重,其他國家卻有不肖業者疑似在葡萄酒釀製過程中貪圖便利,將木削直接加入酒桶中「製造」葡萄酒的木質香味,以縮短葡萄酒釀酒時間。此方法固可節省成本,卻是法國各大酒莊所不為,深怕商譽一旦受損勢難挽回。

    此外,為了保存葡萄種植、釀酒文化,法國也設有葡萄酒博物館。巴黎某知名葡萄酒博物館正是建置於山壁岩洞內,這個原屬於修道院的岩洞地窖早在中世紀就存在,現已改建為博物館,其設置目的在宣揚法國葡萄酒文化。博物館內部空間不大,陳設卻非常特別,館內對於葡萄酒文化有相當詳盡的解說,典藏亦豐,館內還設有洞穴餐廳,不少遊客是為此購票入館。

    波爾多這個名號響亮的地區,雖非難窺其堂奧的秘境,但受地理位置偏遠、交通不甚便利等因素影響,一般遊法觀光客殆不致將波爾多列為首選景點,不過對醉心研究葡萄酒文化的朋友來說,波爾多,絕對是個值得造訪的地點。

圖01.Saint-Emilion酒節相關活動有極為傳統的表演
圖02.Saint-Emilion酒節最高潮是施放象徵來年大豐收的葡萄型氣球
圖03.Saint-Emilion葡萄酒節夜間遊行,熱鬧非凡
圖04.Saint-Emilion葡萄酒節幾乎是仕紳名流的聚會
圖05.不少酒莊喜歡將葡萄園設於莊園內,方便培育管理
圖06.右3這位來自比利時的品酒師,曾獲得比利時品酒大賽冠軍
圖07.Saint-Emilion葡萄酒節餐會,隆重且正式
圖08.葡萄酒窖溫溼度的掌控,將影響葡萄酒品質
圖09.正式試酒會為免影響對下一瓶酒的味覺,未喝完的酒直接倒掉
圖10.酒莊釀製葡萄酒機具已經相當現代化
圖11.Saint-Emilion葡萄酒節餐會上每個人的品酒杯多達6個,相當罕見
圖12.好客的莊園男主人對酒品的辨識,相當精準
  • 圖01.Saint-Emilion酒節相關活動有極為傳統的表演
  • 圖02.Saint-Emilion酒節最高潮是施放象徵來年大豐收的葡萄型氣球
  • 圖03.Saint-Emilion葡萄酒節夜間遊行,熱鬧非凡
  • 圖04.Saint-Emilion葡萄酒節幾乎是仕紳名流的聚會
  • 圖05.不少酒莊喜歡將葡萄園設於莊園內,方便培育管理
  • 圖06.右3這位來自比利時的品酒師,曾獲得比利時品酒大賽冠軍
  • 圖07.Saint-Emilion葡萄酒節餐會,隆重且正式
  • 圖08.葡萄酒窖溫溼度的掌控,將影響葡萄酒品質
  • 圖09.正式試酒會為免影響對下一瓶酒的味覺,未喝完的酒直接倒掉
  • 圖10.酒莊釀製葡萄酒機具已經相當現代化
  • 圖11.Saint-Emilion葡萄酒節餐會上每個人的品酒杯多達6個,相當罕見
  • 圖12.好客的莊園男主人對酒品的辨識,相當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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